【浪浪钉|俊哲】雨（HE•一发完）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1.
张哲瀚曾经在采访里被问到有什么避暑的方法，他的回答是不要夏天在横店拍戏。
其实夏天在横店拍戏除了持续的高温，还有偶时突来的雨，无论淅淅沥沥还是状似倾盆，都能杀若干剧组个猝不及防。倘若是真有下雨的戏码，还能乘老天之便利，要是没有便只能狼狈地收拾东西，而演员们也得慌乱地奔向房车躲雨。
二零年的夏天，张哲瀚便在横店遇上了好几场雨。
2.
第一场雨是剧组专程等来的。
少年谷主一生不合时宜，前半辈子无根飘零，在黑暗里以血筑生路苟活地狱，不料天泄一丝光亮，重新为他照亮通往人间的路，在他快要抓住光的时候，却又告诉他，这缕光，已经快要熄灭了。
于是厉鬼痛心，山河同哭。
暴雨下的毫不留情，操心的奴婢遇上失魂落魄的主人，为其撑伞。
主人说：“他快要死了。”
那束光，快要灭了。
其实张哲瀚不是淋雨的人。
他是那束光。
彼时他正站在监视器旁，助理撑着伞催促着他回到房车，他却仍旧坚持看向雨中吹箫的男人。许是大雨迷了眼睛，他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那红目瘫坐着的男人，真的是温客行。
是的，温客行。
他是周子舒，眼前这个男人，是温客行。
3.
张哲瀚给自己的微博起名叫张哲瀚疯子，原因是觉得自己认真做事的时候都特别执着，那股劲像极了个疯子。
疯在字典里的意思是神经错乱，精神失常。
而演员这个职业便是以一身之身纳万人之神，用同一张皮囊匹配不同人的灵魂，演绎不同的人生。
当疯子遇上演员，很多事情就变得棘手了些。
入戏容易出戏难，疯子要饰演好角色就要真正相信自己就是这个人物，但是相信之后脱身便又是件难事。出戏本仅关乎自己一人，剧组散了自己出去走走看看新世界也就作罢，但是如果涉及到了其他人，就变得无解起来。
比如至今张哲瀚还是很难说清楚，第二场雨夜里，他爱上的到底是温客行，还是他的对手戏演员，龚俊。
4.
酷暑天拍戏就指望着等太阳下山，夜里温度也能稍微降些，结果也是没想到直接等来了一场大雨。
这次剧组没有要再拍的雨夜镜头，而且因为拍摄地点在山下，没有可以避雨的地方，工作人员便已经开始手脚麻利地收拾东西，助理拿上披风给仅穿着一层戏服的张哲瀚围了上去。
正对着戏却来这么一出，张哲瀚披上衣服就和助理一路往山上狂奔，终于第一个先见着了龚俊的房车，而龚俊也早已打开车门朝他招手，喊着他的名字，让他进来躲雨。
“张老师，来我这先避一下吧。”
雨下的很急，张哲瀚也来不及客套，于是点了点头上了车。助理送完人后便离开了，一时间车里就只剩下各自瘫坐的两人。龚俊见张哲瀚终于上车了也就放下心来，打开门在房车门口拍了拍天空。
“老温，先躲雨了。”
张哲瀚见状有些无奈，眼前这人真还是个小孩儿，看见雨还有些欢喜地拍着视频。
龚俊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放下手机，转身回了房车，坐在了张哲瀚旁边。
两人的头发都被打湿了些许，张哲瀚的刘海也已经被雨水糊在一起成了几缕，龚俊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手机，张哲瀚看他傻乐那样没忍住问他在干什么。
龚俊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是正在发出的微博视频，原来刚才拍雨是想发个微博营业。
文案配的还是：“听 猫头鹰在笑”
张哲瀚见此笑了笑，拿出手机准备继续他的斗地主事业，却又瞥见龚俊把手机换了个方向，将镜头对准了自己。张哲瀚没抬头，任由他拍了个照，等到那人收回手还一脸满意地欣赏个人佳作时，才又转过头来明知故问道：“你拍什么呢？”
“拍湿了头发的张老师。”龚俊又把屏幕转向眼前人，“技术还不错吧，我待会发给你。”
龚俊刚说完便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哎呀一声站了起来：“但是我俩确实得吹吹头发了。”转身熟稔地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吹风机插上插座，用手试了试温便上手拨了拨张哲瀚的刘海，将吹风机对准了。
“我这个是头套问题不大，张老师的刘海可是真发，我先给你吹吹。”
突如其来的暖风让张哲瀚有些呆滞，上手拨弄自己头发的手偶尔还会轻触到自己的额头，肌肤相贴的短暂瞬间在心里却好似掀起了巨浪。
他突然想起剧本里的一场戏，温客行给周子舒梳头插簪，大抵也是这般温柔的手法。
但编剧却是以此来暗喻温周的爱人关系。
张哲瀚如临大敌。
龚俊的手伴随着暖风还在额上游走，张哲瀚却僵硬了身子不敢动弹，斗地主的界面都已经退了出来，眼睛直愣愣看着龚俊腰间扎成蝴蝶结的绸带，神游天外之际还觉得有些可爱。
吹了头发后俩人便又开始拿起剧本对了对戏，末了张哲瀚才收到龚俊微信发来的那张他的照片。
张哲瀚点击保存后打开微博，配图后思索一番，认真敲下一句话。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一场雨把我困在这里
偶遇一场心悸
我投降无力 仓皇投敌
5.
张哲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爱了，在一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雨夜里。
但是爱的是谁他也很难说清，那一刻给他吹头发的，到底是会给他梳头的温客行，还是笑嘻嘻给他拍照吹头发的龚俊。
但是疯子不需要想清楚，爱都爱了，管他天王老子呢。
原先进组的时候他发微博说，被人买断了四个月的时间。现在想来又觉得自己赚了，在被买断的时间里，爱了一个同样被买断时间的人。
在这四个月里，他们是同类。
他们应该相爱，所有人都希望他们相爱。
而当四个月的结束钟声敲响时，张哲瀚意料之中有些晃不过神来，真实世界里没有孟婆汤，人也做不到说不爱就不爱。导演的最后一声卡、杀青照的那一定格瞬间、杀青宴的那一杯酒，甚至最后那个分别时的拥抱，都不能作为爱的终点。
所以无视粉丝无缝进组的要求，张哲瀚又选择了出走。
从杭州出发一路经过昆明，香格里拉和丽江，最后抵达西双版纳。一路上风土人情皆是一绝，助理给他拍了很多照片当以后营业的存货，期间也经常在微博给粉丝寄明信片。
行程安排的很充实，一路上逛逛吃吃，真实而又新鲜的环境终于让他从那个世界里慢慢跳脱出来，开始回归真实的自我。
但是偶尔还是会有失神的瞬间，比如从行李箱里翻出龚俊送的衣服，比如走到昆明时想起这是周子舒的家乡，再比如看到喜欢的乐高官方店开到江西后，第一反应竟然是给龚俊的生日礼物有着落了。
张哲瀚突然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为了遗忘而规划的旅行，他却要将龚俊送给自己的衣服塞进行李。
就像搞不懂为了出戏而出发的旅程，第一站却是饰演角色的家乡。
最后，就像搞不懂遇上最爱的乐高，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却是另一个人。
甚至买好乐高之后，他还兴冲冲地拍照发给了对方。
兴许，他真的是疯子吧。
6.
疯子的旅程下雨了。
西双版纳属于热带雨林，每天一片乌云过来，就是一场雨，一般不会超过半小时，然后又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所以逛街途中遇到雨，张哲瀚也不恼，和助理慢悠悠找个屋檐下避着，看着来来往往匆忙的人群，玩会手机或者闲聊几句，才来一天就已经很是娴熟。
但是更多时候张哲瀚会选择一个人站着，看着雨滴着地，便又不自主地想到横店的雨夜，继而又想起雨夜里一同在房车里躲雨的人。
几个月前的那场雨把他困在那里，四个月沉沦不起，如今他选择逃离，来到的新处却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早已不似那一场的瓢泼，却还是会让人陷入回忆。
纵容回忆袭来的后果就是这场遗忘之旅很可能得以失败告终，张哲瀚抬头望天，突然很想叹口气，虽然每次拍戏结束都需要抽离期，但是这一次的好像格外冥顽不灵，而且自己，好像遗忘的意识也没那么强烈。
不知道人该不该尝试去解读自己的潜意识，但是张哲瀚发现，自己的确是舍不得忘记这段回忆的，也并不想从这段时光里走出来。
他又想起了龚俊，想起那第一场暴雨。
暴雨中含泪吹箫，剧本里温客行痛彻心扉失魂落魄的样子被龚俊饰演出了十二分的贴切，以至于导演喊卡之后，龚俊都久久未能平复心情，仍旧呆滞地红着眼被工作人员裹上衣服整理妆容。一旁的张哲瀚看过去，突然觉得，不容易出戏的是不是也不止他一个。
前几天龚俊给他发了信息，说看到他微博发的照片了，还嘚瑟地夸了几句自己送的衣服，平常的语气让张哲瀚都分不清这人是否早已出戏。
从始至终，他都不知道，沉溺的、痛苦的是不是只有他自己。
这场雨下的有点久了，本以为驻足半个小时就行，结果一个小时过去了还没有要停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渐大的雨声终于把张哲瀚从思绪里拉了出来，转身看向助理，准备拿伞先回酒店。
结果助理双手一摊，一脸无奈地表示自己也轻敌了，没有带伞。俩人在屋檐下面面厮觑，几分钟后张哲瀚终于认命地开始用目光在附近搜索是否有卖伞的店铺，结果街头转角处却出现个意想不到的人影。
那个人影和脑海中雨夜里的落魄男人有一瞬间奇幻而又诡异地重叠了，画面朦胧后逐渐清晰，张哲瀚终于真切地认识到当下的场景，他试图忘掉的人此刻正朝自己走来，又是在一个下雨天里。
除去惊讶后的理智让他看向了一旁的助理，结果得到个心虚的眼神后对方便选择尿遁，张哲瀚终于寻思着自己是被多年发小兼职的助理给卖了，一时间心情错综复杂，但是终究还是落出个笑来。
重新看向走过来的人，张哲瀚终于醍醐灌顶，自始至终纠结的只有他一个人。
旁观者自然清，而局中的另一个人，是一直都分的很清。
于是回忆里的吉光片羽被重新抓取，张哲瀚这才想起，龚俊在邀请他上房车时，在给他吹头发时，喊的都是：“张老师。”
而自己在这趟旅途中想起的心动瞬间，也都是龚俊。无论是下戏之后给他吹头发的龚俊，还是后送他衣服的龚俊。
思索间来人已至跟前，张哲瀚抬头看着眼前依旧笑着的龚俊，想要开口说的话涌到嘴边却被截了胡。
“张老师，又下雨了，我来带你避雨。”
7.
夏天的时候张哲瀚在横店躲雨，那时候想着要是不下雨就好了，就不会耽误进度，可以早点收工回去休息。
夏末的时候杀青了他又想，如果当初没下雨就好了，就不至于因为一个雨夜迟迟走不出来，至今痛苦。
秋天的时候，张哲瀚在西双版纳又遇见了雨，但是那时候的他终于明白。
如果有人撑伞，一辈子在雨里又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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